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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种纸机
  • 产品名称: 杏彩体育平台登录我在地级市报纸的那一年|三明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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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上架时间: 2024-03-28 07:55: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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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下午两点开始视察活动,时间刚到,政府大厅的玻璃旋转门打开,几个人迎面出来,打头的那位很显眼,是市长,已经提前在报纸上见过。

  公务车像辆小型面包车,但有自己的规格和制式,上车后市长坐在最前排的位置,那个带了桌子的椅子。桌上有水、纸笔,每个座椅背后的网篮里也放了瓶装的矿泉水。等领导们全部上车,我跟着电视台的摄像大哥迅速溜到最后排,没人跟我们打招呼,甚至没有一个眼神,仿佛我们是空气。

  这是次例行的市长检查,第一站,到市里一处水产市场视察安全卫生。到地下车,市场的几位负责人已经站在门口迎接,边走边跟市长介绍情况。市长在一些海鲜摊位前驻足,或者走进店里跟店主交谈。一排排海鲜池里冒起不断升腾的气泡,把店面衬得更窄。一群人跟着鱼贯进入,我拿着笔和笔记本紧跟市长左右,试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。

  从第一家店出来,摄像大哥叫住我,指了指市长:“别靠他太近,你俩都要同框了”。一回想我刚才的举动,大概耳朵都要贴到了市长脸上。

  后来我才知道,其实不用仔细听,事后市长秘书会提供通稿,哪怕没有文字材料,也会有详细的视察流程、地址、每个点的视察内容,如果是走访个人或企业也会有相关信息。写这样的程式化通讯稿有固定套路,只要记清楚地点名字,按照先后顺序一罗列,加上一些连接词、套话就能完成。等审核通过,登上第二天日报头版头条。

  我忘了那天还视察过什么地方,只记得跟着人流上车、下车,兜一圈回到市政府门口。不过我工作的地点不是政府部门,而是距此五分钟路程的报社。

  政府大楼搬迁到新城后修得很气派,作为市级媒体自然挨在旁边。25层高的报社坐落在新街区,和旁边十几幢银行和公司大楼比肩。到了夜晚,刻有报社名字的红色灯箱在楼顶闪光,像茫茫黑夜的一个坐标。

  那是2020年。在做这份工作以前,在我出生的家乡生活了十几年也不知道本地市长和市委的名字。而在报社,四大班子的名字排序被贴在每个人的办公桌上,新闻稿里的头衔和名字先后顺序、不同人的版面位置有讲究,比如市委和市长的新闻都要放头版,但市委的要在更上面,弄错一点都是重大事故。

  第一次采访以跟市长贴太近而尴尬告终。其实我本没有资格去跟市长活动,只是刚入报社还在见习期,没被分配条线,部门主任暂时让专跑市长活动的记者带我。

  我被分到了日报的时政要闻部,除了主任和一个即将退休的老记者,部门9个人里,只有跑市长活动的A记者是男性。三十出头的年纪,能跑市长活动,意味着他已经是潜在人。其他记者没什么异议,都说:“毕竟他是男的”,潜台词是这么重要的活儿当然要给他。

  可人的位置并没有留住他。我来后不久,他就跳槽去了当地资金雄厚的旅游开发公司做宣传。大家又很理解地说:“毕竟他结婚了,还要养家”,似乎报社这样的工资水平开给女员工可以,但对男员工来说却不够。

  部门里只有我一个90后,其他记者都是本地人,或者是从上大学开始就留在这里。而经历考研失败和疫情时期的艰难求职,我误打误撞来到这里,像是经历一场放逐,堕入一张陌生的社会关系网,而对于媒体的祛魅从此刻才刚刚开始。

  会议总是很多,流程相似。进门领材料,听领导念材料,领导念完了就讲几句鼓励大家工作加油干之类的话,大家鼓掌,会议结束。

  有一次举行专题学习会,会议厅里黑压压坐满了人,黑衣黑裤、公文包,在一众平头里偶尔能看到几个长发,女士也穿着黑白灰。

  几个领导坐在台前,对着话筒和讲稿轮番滔滔不绝。戴着白手套的后勤人员在中途端着保温壶进来续茶,一次、两次、三次,会议结束。一开会就是坐一上午或者一下午,不得不说领导的膀胱真的很优秀。

  电视台的摄像大哥在会议开始前就来架好了机器,拍到几个领导讲话的大头像和会议现场的画面就准备走。

  “明天出吧?”他走之前拍拍坐在最后排不起眼位置的我。日报的稿子会比电视新闻出得早,他想用我写的文字配画外音。我点点头,装作已经听懂这个会在讲什么的样子。

  其实我在走神。那些空洞而宏大的发言像水汽,经过话筒传出来,刚飘到空气里就蒸发了。我看到现场不少人和我一样,不是在悄悄低头看手机,就是昏昏欲睡。

  落到纸面,会议的内容就成了:“xxx指出要找准工作围绕中心、服务大局的切入点、结合点、着力点,聚焦大事、关注实事、紧盯难事,深入调查研究,拿出更多有价值、有分量、有见地的履职成果。”好像写了很多,又感觉啥也没写。

  主任说,日报的稿件“要站在全市的高度”。刚开始我写不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,资历深的记者教我,从以前类似的稿子里“借鉴”,有的甚至直接抄过来也不违和。久而久之,大脑也像经过自我学习和进化的AI,储备了大量词汇——凡要说明事情很重要必是“大考”、凡是检查什么设施就是“大体检”、凡加大力度就是“重拳出击”、联合整治行动就是“联合作战”。“提升”“促进”“推动”“齐发力”“高标准”“严要求”,这些词放到哪里都是“万金油”般的存在。

  好像写八股文,我开始怀疑这份工作存在的意义。现在还有谁会从报刊亭买一份报纸来读呢?就算有,这个四百字的豆腐块也没什么好看的。学生时代被那些特稿作品和精彩的采访故事感染,没想到等自己当记者时只能被框定在既有的叙事逻辑里,动弹不得。

  我以为等我有了条线之后就能写更多有现场、有采访的稿子,而在被分配了条线后,才发现面临更大的难题——找选题。

  日报出版像车轮一样滚滚循环。每天下午三点交稿,五点报第二天的选题,第二天继续采访,周而复始。稿件数量和工分、工资直接挂钩,报社还会根据工分高低给每个记者排名。贴在公告栏里的排名表像学生时代贴在教室黑板旁的月考成绩单,多看一眼都会心悸。

  主任给了我一些条线上对接人的联系方式,都是交通局下属部门里宣传科室的负责人。公交集团、公路事业发展中心、运管处、港航处......好多部门,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厘清交通局的组织架构和这些人之间的亲疏关系。

  从前我以为记者是“铁肩担道义,妙手著文章”,实际上我只是负责宣传政府事务的乙方。就算日报的调性和市场化媒体不同,按理说我们和政府的关系至少是合作,负责宣传的人需要日报去推广他们的工作,我们也需要他们提供线索写稿。但最终定性定调的是他们,给通稿、审稿的也是他们。

  有段时间交管部门开展非法营运整治行动,整整一个月都在抓违法网约车和无证货运车,行动代号响当当:春雷行动。我跟着执法人员到景区门口抓,正好碰到辆私家车车主接私活。在稿子里,我写在执法人员的教育下,被抓司机后悔不已,承认自己的错误并接受了处罚。实际上他当时骂骂咧咧,后悔的可能只是自己运气不好被发现了。等到全市开展船舶码头专项整改,在码头,那些排污量超标的船舶被起重机吊起,送到专门的工厂拆除,它们最终变成了一串彰显整改成果的数字。

 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搞不清什么才是真实,这些宣传的内容总是夸大其词。而每天一篇稿子的kpi像鞭子一样在身后抽,催得人来不及细想,只能模仿和复制那些陈词滥调。就算我想写得稍微有点新意,也会在提交审核后被全部删掉。上学时我们还在讨论记者是否应该拒绝让采访对象审稿,工作后才发现事前审稿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。

  报道这些事情也有节点,要么是刚开始,报道活动“打响第一枪”;要么是中途,写出现的典型案例;要么是行动结束,歌颂成果。除了这些时间节点外,很多时候我都找不到选题。

  小城市的新鲜事太少了,要获得信息,只能依赖政府部门。为了和条线上的人搞好关系,每周一早,我先在微信上跟好几个宣传负责人打招呼,开头卑微地叫声“姐”,然后小心翼翼地问:“这周你们有啥要重点宣传的吗?有没有可以报道一下的?之前说的xxx有没有新的案例/进展呀?”我觉得自己像个乞丐,到处乞讨:给点吧给点选题吧。

  有一次和晚报、电视台跑交通的记者一起吃饭,说起交通部门里的G姓对接人总是很磨叽,审稿慢、对记者爱答不理,他们叫他:G娘娘。“真不好伺候”,大家感慨。

  不好伺候的不只是部门里的人,还有报社领导。G娘娘们总是希望我尽可能用较长的篇幅来写他们的工作成效,但主任有自己的判断,他觉得不重要的就会让我把交上去的稿子砍掉大半,还指责我写超了字数,一般一篇稿子只能写四五百字。而G只会觉得我不配合,下次就不给我好脸色。对于那时初入社会的我来说,比写稿更难的是处理这种关系,感觉被夹在了中间,不知所措。

  其他记者手里一般都有两三个条线,主任只给了我交通这一条,是之前离职的男记者A遗留的。他觉得我资历浅,美其名曰锻炼我发掘新闻的能力,说:“你单跑这一条都不一定有A之前跑得好”。

  有记者私下对我表示同情:“这样你怎么吃得饱呢?”但当时我唯唯诺诺,觉得这事儿不合理但也不敢反驳,甚至觉得找不到选题或许真的是自己的问题,是不是还不够努力?是不是太内向,还不够主动去问?还为主任操起心来,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,其他条线都有人跑了,让谁拿出来都不好。

  有次专跑房管和住建条线的S记者报了一个“去工地参加市住建局组织的智慧工地VR虚拟观摩活动”的选题,主任让我和她一起。

  我想智慧工地应该非常高大上吧,可到了一处住宅工地现场,看到VR体验装置被放在临时的活动板房里,房间只有三十平左右,门打开,霉味扑面而来。负责人调试了很久的设备,打不开。草草参观一圈,只花了不到10分钟。看来只有在活动时的工地才是智慧工地。而且负责人透露,活动早在一个周前就已经举办了,可S记者在第二天即将发的稿子上写了“昨日”。

  我好像窥见了她的稿件数量总是遥遥领先的秘密,活动举办时她来不及采,后面为了多报题又找这件事来凑。当时我们还不熟,采访结束的返程路上她才告诉我,这样的新闻她一般不会去现场,拿相关方给的通稿改一改就能交差,这样她一天能写两篇。“一篇豆腐块文章五百多字才赚几十块钱,去现场油费都不够的”,S说。

  而小事经过“包装”,也能成为选题,登上报纸。像冬天公交司机自掏腰包给乘客座椅装上棉垫、清明假期汽车票开启预售方便祭扫这样的小小“正能量”,原本我不觉得是值得报的选题,没想到写出来后主任很满意。

  原来但凡是夸有关部门做得好的,哪怕再小,都可以见报。后来看到机场入口处新增了些绿植假山,我学会了联系机场负责人了解情况,写了一篇《机场园林式景观扮靓“城市窗口”》。因为机场是“城市的名片/窗口”,绿化升级改造就成了“大事”。

  至于负面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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